番外一

南瑤震災半年後。

皇宮舉行盛大的祭天祭祖儀式，皇帝率群臣親自向蒼天祈福，為南瑤祈福。

而後，陛下大婚，迎娶季家千金季百靈，封素元皇後。

那一日，瑤京城裏鑼鼓喧天，鞭炮齊鳴。百姓們家裏家家張燈結彩，喜氣洋洋。

唯獨城邊郊一處宅院裏，冷冷清清，無人問津。

南歌躺在床上，忍受著巨大的撕裂一般的痛苦，滿頭是汗，然而她的神志已經非常虛弱，甚至連周圍忙碌的人影都已經看不清楚。

唯一支撐著她吊著最後一口氣的信念，便是生下肚子裏這個孩子……

只要生下這個孩子，今日她遭遇的一切都會改變……

皇上會重新想起她們母子，會把她們接入皇宮……就算他今日已經立後，她也是第一個為他誕下麟兒的女人……她還有翻盤的機會！

又一陣撕心裂肺般的疼痛席卷而來，她卻連痛呼的力氣也沒有。

這半年來，她的身子愈發虛弱，很多次，她都害怕肚子裏的孩子會保不住了。

然而這孩子卻異常頑強，甚至在她許多次昏過去摔到以後，他卻依然安然無恙。

南歌相信，這必然是真龍之子，有上天護佑，才這般命大。

而她南歌，才應該是真正的皇後！那個如今登上皇後寶座的女人，不過利用了手段，搶奪了本該屬於她的位置！

不過沒有關系，只要她誕下皇兒，一切都會逆轉，一切都會……

她的思緒就在此戛然而止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依然睜著，卻失去了神采。

產婆嚇得連連試了幾次鼻息，終於腿軟地走出了產房，撲通跪倒在等在產房外的男人面前，連連磕頭道：“季大人恕罪，南歌姑娘……沒氣了……”

季常青已經等了四個時辰，從天黑等到天亮，就等到這麽一個結果。

他黑著臉，站了幾秒鐘，忽然朝一側擡手：“刀拿來。”

“幹什麽？”寐姬往旁邊一跳，“人都死了，你還要鞭屍出氣怎麽的？”

“拿來！”季常青大吼一聲，已經很不耐煩。

寐姬撇撇嘴，把懷裏一把晶瑩剔透的匕首遞給他。季常青接過，大步就往產房裏走。

產婆頓時急了：“季大人！季大人不可啊！產房晦氣重，大人您身份尊貴……”

“讓開！”

他才動了動腳，產婆子已經靈活地往旁邊一滾，哎呀哎呀地叫起來，只是再也不敢阻撓了。

接下這麽個差事她已經提心吊膽好幾天，如何能混就混過去吧，誰想管那麽多。

寐姬看著季常青鐵青的連進去了，也慢吞吞跟了進去。

口中還直嘟囔：“這男人，如今越發不近人情了，可別弄壞了我那把靈韻刀才好，那可是用靈族的寶石做成的，再找不到第二把了！”

結果她跟進去，就看見季常青站在連枝的屍體前，揭開了蓋在她肚子上的衣服，然後迅速一刀從腹部滑到底。

靈韻刀無比鋒利，瞬間開膛破肚，血濺了那個男人一臉。

他臉色絲毫不變，連眼睛都沒有眨一下，丟下刀，將雙手伸進屍體腹中……

饒是寐姬見過無數大場面，此刻也忍不住噤聲捂住了嘴。

連枝失蹤半年，這個男人就開始變得越來越冷硬無情，昔日還會偽裝一下嘴臉說說趣開開玩笑，可如今，她已經不知道多久沒在他臉上看到一個正常人會有的表情了。

這一次南歌早產半月，他執意拋下手頭諸多事件，親自守候在這裏，本以為他是有什麽想法呢，結果……就看到這樣一幕。

孩子渾身是血地被抱出來的時候已經沒有了氣。

季常青看了一眼，卻忽然冷笑了一聲：“呵，奪走了母親性命的家夥，難道就這麽脆弱？”

而後，那個血淋淋的肉團就被舉到了寐姬面前。

“還沒死，救活他！”

寐姬發誓當時要不是一口血腥直沖喉頭，她一定會一巴掌扇過去。

當然，最後她也確實扇了，是扇在那血淋淋的肉團屁股上。

一掌充滿靈息的巴掌，將那個嬰兒徹底扇醒，發出震耳欲聾的哭聲。

季常青說的不錯，這個嬰兒奪走了母體所有精魂力量，沒那麽輕易死去。

他非但不會死，而且將非常茁壯地長大。因為，這可能是這個世界裏誕生的第一個，生來就帶著靈力的孩子。

其實這種情況在她曾經的世界很常見。

南歌的死，也很常見。

一個孕期就比她還要強大許多的胎兒，會無意奪走她全部生命力，然後以最強的姿態誕生。

早一開始，她就知道這個結果。

只是沒想到，季常青那家夥對這孩子執念至此。

他將血淋淋的孩子交給下人，看了一眼床邊血肉模糊的屍體，重新撿起地上的毯子，將她整個蓋住。

“放心，你的孩子會如你所願，繼承皇位，如此，你差不多也可以瞑目了吧。”他淡淡道。

說完，他走出了充滿血腥氣的屋子，清新的空氣撲鼻而來，他忍不住仰頭望天，滿臉血跡斑斑顯得猙獰又蒼涼。

寐姬悄悄走到他身後，被遺忘的靈韻刀被她捏在手裏仔細擦拭。

“至不至於做到這種地步？”她有些不滿。

他輕哼一聲，涼涼道：“他是我解脫的希望，我等了那麽久，怎麽能讓他輕易死去？”

這半年來，驅外敵，平內亂，賑災，料理超綱，他到底幹了多少蹉跎歲月的事情？

“連枝想用這些困住我，我豈能讓她得逞？！”他喃喃道。

“她……”寐姬欲言又止，最後還是豁出去般道：“她若是能親自來料理，你以為她會托付給你嗎？換做我，要知道國家大權落到了你手裏，就是死了也能嚇醒過來。”

一陣靜默。

“她？”寐姬忽然聽聞一聲許久未曾聽到的輕笑，“她才不會死呢。”

寐姬聞言，心頭一陣煩躁，忍不住大吼出聲。

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——可是她再不出現，君寒硯那裏就要關不住了啊！！！怎麽辦啊！！！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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